二次元 番剧杂谈

灾难与废墟之中,人们总又拾起希望

《铃芽户缔》、新海诚与“灾难三部曲”

无论是《你的名字》前的《秒速五厘米》还是到《天气之子》,回望新海诚近年导演的几部较为出名的剧场版,说它们均是诉说青春与爱情的故事也不为过。从早期的忧伤与遗憾,到后期的圆满的感动,诚哥讴歌爱情的电影赚足了眼泪,他的电影也有了“情侣打卡必去”的色彩。《铃芽户缔》的诞生,彷佛也是带有着如此的使命。

然而,或许是这强烈的先入为主,最终使铃芽毁誉参半,“可惜”之声不绝于耳,在批判声中,最多的是对于爱情线的不满。

或许,我们需要仔细地去思考一下,备受诟病的爱情线,真的那么不堪吗?新海诚在这部电影中,所希望表达的究竟是什么?


回望“灾难三部曲”,被小行星坠落连结的两人拯救小镇的爱情故事——《你的名字》;哪怕让灾难继续,也要拯救被命运戏弄的深爱的人——《天气之子》;不愿灾难重现,也不愿看所爱之人献出生命,并在旅途中与过去与灾难和解——《铃芽户缔》。

很明显,作为灾难三部曲的收官之作,被称为新海诚“集大成之作”的《铃芽户缔》相比之下是一部更为大胆的作品。新海诚在这部作品中尝试表达了更多,不拘泥爱情,更重要的是对废墟与灾难的思考。或许是为了平衡剧情,在短短的两小时中体现如此的信息,诚哥选择了不重点描绘爱情,而是去描绘旅途与灾难本身。

看惯了跌宕起伏的相遇与重逢,看惯了瞬息之间爱的喷薄欲出,如今再面对这位总是将爱情描绘轰轰烈烈的导演,人们先入为主地为《铃芽户缔》带来了过多对爱情孕育、成长与爆裂情节的期望。

但是,浅淡描绘的情感,真的代表它肤浅、突兀吗?

铃芽,一个孤独自小失去母亲、仍在遭灾难余伤的女孩,遇到了一位在旅行中致力阻止灾难的闭门师草太,并结伴同行,最后草太奉献生命成为要石,阻止了东京灾难的重演。因311日本地震所伤的少女,和与地震战斗的少年,一路的奇妙的经历与分别后的挂念,还不足以萌生出爱与牵挂吗!在回故乡的途中,在本以为蚓厄既出的山丘上,铃芽一次次默念草太的名字,一次次看地震欲起而又被已身为要石的草太制止,或许此生再难相见的草太,一直在常世默默地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自己,

何其有幸,何其不幸!

“没有草太的世界,我很害怕!”要知道,灾难的伤痕在311后幸存的铃芽身上仍未愈合,而此时她却遇到了为她抚平伤痕的人。而今看来,这句话一点也不会突兀吧。

铃芽对草太的爱慕,是相逢的偶然,却是过去与未来共同编制的必然。

《铃芽户缔》并不是一个讴歌爱情力量的电影,更像是感怀灾难、哀悼逝去之人和无数深深受伤于此的“铃芽”们的一部略带哀伤的电影。铃芽最终与过去和解,锁住了她的那扇常世之门,获得了拯救,也拯救了自己,但还有千千万万个“铃芽”没有。他们是流离失所的家庭,他们是失去父亲的女儿,是再也见不到儿子的母亲……

《铃芽户缔》中,从九洲到东京,旅途串联了一次次地震带来的伤痕。我们或许不熟知日本311大地震,但我们一定会记得唐山、记得汶川,在废墟面前,人是如此的渺小,但人的力量是如此伟大。虽不舍分别,但为阻止灾难仍做出献身觉悟的闭门师草太,就像劫后舍命而赴的救灾人员,蜂拥而至来自各地的志愿者,至少,在面对灾难这一点,全世界都是一样的。

在开始企划的2020年,正好遇上新型冠状病毒的世界爆发。或许我们侥幸躲过,但仅仅是看着飞速增长的红色与黑色的数字,看着电视与新闻上一条条生命的离去,“灾难”一词就在我们眼中从文字的历史变为了沉重的现实。本以为征服自然的人类,在自然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。我们无数次“诚惶诚恐、诚惶诚恐”地期待“神様”将我们拯救,但真正拯救人们的,是人们面对灾难时生的勇气和活下去的希望。

故事的最后,铃芽终于再次见到了在常世废墟之上已成为要石的草太。“明明已经相遇了,想要活下去,不想就这样死去……”这份勇气与执念,也将在未来的无数灾难中,如神明一般庇佑着人们重新站起、继续前行。


在访谈中,新海诚提到,最初的构思是对于废墟的思考:“有些事情会被逐渐遗忘,但过去无数人踏过的那片土地依然存在。也许侧耳便能倾听到曾经的那些欢声笑语,隐隐约约地从远方传来。”

废墟,对我总有着莫名的吸引力。在我的旅行计划中,一直有一个四川省北川县遗址。2008年,它在大地震中面目全非,幸存者整体搬迁,而老北川则作为地震遗址完整地保留了下来。每当踏入瓦砾之中,看满目的残垣断壁与爬满青苔的人造物,是否曾经也有人如此凝望着完整的它们?那时又发生过什么?又是什么样的人在它们面前欢笑、痛哭抑或是嘶吼?

废墟承载了过去的记忆,也承载了灾难的苦痛。但余秋雨仍还是在《废墟》中写道,”没有悲剧就没有悲壮,没有悲壮就没有崇高。雪峰是伟大的,因为满坡掩埋着登山者的遗体;大海是伟大的,因为处处漂浮着船楫的残骸;登月是伟大的,因为有“挑战者号”的陨落;人生是伟大的,因为有白发,有诀别,有无可奈何的失落。古希腊傍海而居,无数向往彼岸的勇士在狂波间前仆后继,于是有了光耀百世的希腊悲剧。“

或许新海诚在这部电影中,在“灾难三部曲”中,除了叫座的青春爱情之外,希望表达的正是这些。废墟,是曾经派往如今的使节。我们看过太多的落败与灾难,但这位使节,不仅仅只是带给我们苦痛的记忆,更让金子一般的人心,在废墟之中更加熠熠生辉。


全文完

参考:

東日本大震災 3.11 「あの日」からの10年<上>:読売新聞 (yomiuri.co.jp)

3.11 | GAIA – 楽天ブログ (rakuten.co.jp)

『すずめの戸締まり』予告

北川老县城地震遗址 – 维基百科,自由的百科全书 (wikipedia.org)

余秋雨《废墟》,收录于《文化苦旅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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